好像睡了很久……

    意识若有似无……

    模糊中,世界由黑成灰,一点涟漪漾开……画面渐渐清晰起来……

    李丽瞧见了镜中的自己。

    以及身后看着她化妆,腿上挂着儿子、手中抱着女儿一脸微笑的丈夫……

    画面在变……

    孩子渐渐大了……

    丈夫几度调整工作……

    她在各地飞,陪伴他们的时间越来越少……全赖丈夫照顾家里,将孩子生活的点滴细数让她知道。他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另一半,她爱他、感谢他、依赖他……

    他不在意她事业心重,不在意收入变得比她少,不在意社会眼光……他告诉她,他只在意她,和她一样……她以为他们能地久天长。

    为什么……

    她看见自己躲在棉被中不断颤抖。

    她不明白为什么……

    画面黑了。

    再睁开眼,是那寒碜的小屋……光裸的土坯墙面与干草堆成的床。

    她有了新名,叫作杜丹。

    好像梦一样……

    那是段好长的梦……8_5'6-2*6/7quot;7`4\3独.家.整.理

    梦里遇见好多人……许多事……几张不同的脸在她眼前晃动。

    ‘既是妳先生,咱也不求妳富贵荣华,但求平安顺遂罢。人活着,比什么都重要……’尚显几分年少的端正俊脸,如此对她说。

    ‘……帮我……’与前夫极像的五官。

    ‘家里已经两个男人,妳还想招人上门?’这是中了毒时骇人、解了毒后瞧来同样不好惹的面瘫。

    ‘那好,我与他们一同,入妳屋宅,尊妳作妻主。’瞪着眼的,是雌雄莫辨的妖艳美男。

    里头有人陪伴她,教导她……不断给予她能在现实立足的条件……有人给过她伤害……却又真心以待。

    为了生存,为了事业打算……她与三个男人走到了一块……

    即便有过一段莫名结束的婚姻,最初动机不纯的自己,在这段婚姻中,仍有心经营夫妻关系……

    随着时间越久,心里冒出道声音──

    或许……这回能一起走到最后吧。

    好多血……

    有张脸孔……

    爷已经受了那么严重的伤了,不能再……

    她看见刀尖逼近那人身后……脑中一片空白之后,难以形容的痛由胸口扩散……力气如同翻倒的茶水,哗地瞬间见底……她用力转头,看见那张染血的脸孔……

    他瞪着她……

    ‘……跑……’只来得及告诉他这句,世界又陷入黑暗……

    意识似乎一直陷在泥沼中。

    ‘丹儿……’

    ‘……你一没习内家心法,二不懂药理,给分着照料是明白你想守着夫上,要在这儿添乱烦人,是想我药昏你干脆?’

    骂人了……

    ‘……回去睡饱!’

    她认得这人的声音。

    ‘我没来得及……’

    这声音……是……小冺……

    ‘又是他……’

    ……季敏……

    ‘刀来!明书下针、明恺用力压住此处!申屠封住夫上心脉!快!’

    是……逍遥……

    许多声音钻进黑暗里,杜丹意识沉重,勉强认着声音。

    声音刺激着她的意识,却又生不出想法,她持续在黑暗中浮沉,每当想用力往上爬,脚下彷佛生出吸力,又会将她拖回去……

    不想爬了。

    想就此放弃,但就在意识即将趋于平静消散之际,又会有声音闯入。

    ‘丹儿……’

    受到声音牵引的她,不自觉地再次追逐声源,本能地想弄明白一些事情……

    声音的主人……是谁?

    她在泥沼中不断攀爬前行……又不断陷落……

    ‘丹儿……’

    ‘丹儿……’

    听见那带有哭腔的低唤,心揪痛……

    好累……但不能停下……

    好像……有人在等她……

    意识模糊的她,继续和那股吸力对抗,往上爬……

    直到终于看见那道光──

    眼睫轻颤。

    缓缓睁眼,由入目景物,东方穆谨明白了自己身在旧居。

    想起身,可身体不受控制,活动艰难。

    还是下人发现床上动静,急忙过来,扶相爷坐起身。

    久跪伤筋损骨,严重能坏去半身,无法再站。东方穆谨这一倒,国公府已经沉重的气氛更是雪上加霜。

    谁来探,答案皆没变化,这位是铁了心耗。不得已,国公只好将儿子意思传回族内,族长及几名主事的长辈吵开锅,族里一致认定相爷一时胡涂,此事不可能应下。

    醒来的东方穆谨听完消息,唇边噙着浅笑。休养半日,吃饱喝足,转头又回祠堂跪去。

    府里再度炸开。

    探也无用,劝也无用,只见这位再也无法大步行于府中,到哪都得教人搀着走。堂堂当朝丞相,该是顶天立地,英气勃勃,而今却成不良于行的残人样,多少人见之不忍,心里难受。

    沐醒一劝再劝,实在无法,只能日日替主子按摩双腿,舒通经络。

    族里几度来人,无功而返;弟弟们发愁;国公夫人将自己关在房里眼泪洗面;国公被族里逼得来气,几度在与会上拍桌。

    风暴中心的那位,却不理外事,除去生理需求,雷打不动地继续向祖宗”请罪”。

    直到又一次倒下,诊后太医面色凝重,向国公直言道相爷万万不可再跪,这位接连大伤,损及根骨,再不养伤,怕是有性命之虞,再好的情况也要落个残腿,后半生不好过。

    国公闻言面色青白,谨儿英姿,要残了,怕也与死无异……

    再度醒来,东方穆谨看见床边出现了不该会在此处的人。

    想让自己起身,身子却不像自己的,动弹不得……

    “躺着吧。”

    “臣……”方开口,沙哑的嗓音教相爷咳了起来。

    那人微笑。”相别尚不足月,相爷变化不小。”

    顺过气后,东方穆谨终于以双手之力,将自己撑坐起身,重新开口。”王爷有事?”

    目光对上一双异色瞳……

    出现在他床边的,是一身白衣,肤色如雪,周身不染烟尘气的国师,也是皇帝胞弟,六王爷。

    “有事的是你。”六王微笑。”能像相爷这般,在家养伤,越养越严重的……全大翼怕是找不出第二人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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