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白觉得自己快死了。她痛得看不清东西,听不清林秋的话。
    她想逃,但每一根血管都像被尖刀剖开划断。
    她感觉林秋抱着她在跑,却像是被扔在搅拌机里,骨头碾碎血肉撕裂。
    甚至不如立刻死掉。
    看到急救室的心电图时,她更希望自己能仰头看见太平间的天花板。
    安白想闭上眼,这样就不用看医生护士们焦虑震惊的脸,可她连合上眼睑的力气都没有……
    “病人家属在哪里?立刻签病危通知书!否则没法上维生器!”
    “我来签!把我的手术服拿过来,我来急救!”
    “医生不能给家属做手术!这是规定!”
    “去他妈的规定!这里除了我还有谁能放心!”
    好吵……
    安白想要努力听清林秋的声音,最后一丝力气也消失了。
    再睁眼,安白看见高高的天花板,房间空旷,病床也很硬。
    她一度以为是在救济所的诊室,林秋只是她做的一场梦。
    “你醒了?”
    右手边有一个试探的男声,安白艰难地扭过头,看见一个微笑的男人,也和她一样挂着点滴。
    他穿着一身灰扑扑的T恤长裤,袖口磨得毛糙断裂。像是运货的苦力工人,但手指有很多刀痕伤口,又像是切割员。
    安白眨了眨眼睛,想坐起来。
    男人连忙制止:“你才过来十分钟,麻醉还没过,不能乱动!”
    “唔……”
    安白感觉自己身上没什么手术刀伤,不过几个针孔,她执意要起身,男人念叨着怎么不听话,给她抬高了病床。
    “这个高度可以吗?”
    他抬起头,笑容和煦:“可以就眨一下眼睛,不可以就眨两下。”
    苏醒后,安白还是第一次见这么憨傻的笑容,忍不住眨了叁下。
    男人立刻紧张起来:“怎么了?难道是跑针了?”
    他扯着点滴架不管不顾地走过来,姿势很滑稽。安白被逗笑了,为自己的恶作剧道歉:“不是啦,逗你的。”
    “你能说话了?”
    男人没生气,反而笑得更开朗了:“那你待会痛了要说。”
    “这是哪里?”安白问。
    “这里是隔离观察区。”男人说:“我二十分钟前刚打完驱毒素,你应该也是。是第一次打吗?”
    安白懵懂地摇头。
    男人目露同情,声音放得极缓极温柔,像是邻家的大哥哥一样:“那你肯定不记得你晕过去前的事了吧。中毒后都这样,别害怕,只要每个月按时打针,虽然麻醉褪了有些痛,但就痛一下,还是能控制住不变成中度中毒的。”
    安白拿起床边自己的那份电子病历,上头写着疑似轻度毒雾中毒。
    她刚刚痛得想死,竟然还只是疑似轻度?
    那……深度中毒的叶南辞呢……
    他是不是每次都痛得死去活来……
    “你别担心,你的医生家属已经去帮你调度药剂了,肯定一会儿就来接你了。”男人见安白震惊的表情,水汪汪的眸子似乎快哭了,拿出兜里的白色手帕递给她:“别怕,只要是轻度就能控制。”
    “不,别碰我。”
    安白匆忙避开:“我会传染给你的!”
    被打开手的男人愣了愣,还是笑。他凑得近了些,努力缓解她的紧张恐惧:“别自己吓死自己,中毒是病症,不是病因,不可能传染。”
    “可我就是被传染……”
    安白忽然被男人捂住了嘴。
    他喂给她一颗酸酸甜甜的水果硬糖。青苹果味的,甜味不算好,甚至是劣质。
    但对于这个职业临时工,身份孤民的虞舜而言,也称得上‘奢侈品’了。
    “别乱想,越想越痛。”虞舜用左手将糖纸迭成千纸鹤,递到安白眼前说:“喜欢吗?送给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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